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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夕拉斜了桂树的影子,桂花林內幽影幢幢,被风吹动的枝桠不时发出沙沙声。

 “他是否已经到‮国美‬去了?”夏蓝蓝喃喃自语。她躲在一株壮实的桂树后面,远远眺望着绿屋。

 为了再见他一面,她已经在这儿⾜⾜躲了一整个下午。

 颈子已僵,背脊已酸,绿屋仍旧维持着亘古的静寂,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的手紧紧抓着树枝,一腔莫名的情愫在她臆间滚动,她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只要偷偷见他一面,她就会心満意⾜的离去。

 纵然知道他可能不在,夏蓝蓝还是不肯放弃,她引颈翘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古老的绿屋,盼望那道⽇夜思念的⾝影开门而出。

 沙沙沙——沙沙沙——

 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沙沙的磨擦声。

 夏蓝蓝的背脊霎时凉透。

 她听得十分明⽩,那阵沙沙声并非风吹树叶的声音,而是鞋子踩踏落叶之声。

 沙沙——沙——

 声音忽然停住。

 夏蓝蓝所有的知觉都在此刻苏醒,她想起自己正置⾝于一座陌生的山林中。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然而,她并不是个胆小的人,她曾在火爆的议会中采访新闻,也曾在‮行游‬
‮议抗‬的混队伍中冲锋陷阵,为观众报导最详实的状况。如今虽然落了单,她体內那股坚毅的特质仍然存在。

 后面是一片沉默。有两道灼烈的目光投在她的后脑勺,她感觉得到。

 夏蓝蓝咬紧,她毅然决然地转过头,无论来者是人是兽,她都要看个清楚。

 夕的红光照落在林间,光影叉处,站着一道异常⾼大的⾝影,他的脸孔隐在树叶的幽影中,沉默之中,一双炯亮璀璨的人眼盈盈闪动。

 “啊,是你!”夏蓝蓝的瓣努动几下,一道溢満深沉惊喜的呐喊自她间逸出。

 四目遇的刹那,夏蓝蓝的⾝子轻轻颤了几下。他的眼睛不仪看进了她的眸底,更探进她內心深处,她的灵魂发出离模糊的回应。滚烫的思念宛如山洪爆发,她⾝上的每一条⾎脉,每一神经,都淹没在汹涌难遏的情嘲里。

 她再也无法克制,哭着投⼊他怀中。喜的、酸楚的、模糊离的泪⽔,蒙胧了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她不想再苦苦追究这份悲喜难分的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她只要他紧抱着她;只要被他紧紧拥在怀中,浮的情感便有了归宿。

 “你终于来了。”沈⽟书把她搂得又紧又密,恨不能把她嵌⼊自己的⾎⾁之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他偎在她耳畔低喃。

 深情的声音窜⼊夏蓝蓝的耳膜,她醉万分地合上眼帘,把脸孔贴在他宽阔的膛上,任由他搂着。他的怀犹如一力強壮温柔的海域,她是~艘扬着风帆的小舟,快乐且恣意地悠游。

 “虞姬,不要再离开我了。”他发出痛苦的哀求。“分离两千多年,我找你找得几乎要‮狂疯‬。生生世世,我忍受着蚀心的孤寂,四处寻访你的行踪,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生生世世,我的躯体孤独地死去,我的元魂在轮回中尝尽失望,逐渐衰老荒败。如今,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千万不能再离开我。”

 浑厚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苍凉,夏蓝蓝不觉感到心疼。

 “我不走。”她心疼地喊着。“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虞姬,虞姬,噢——”他把她搂得更紧,夏蓝蓝呼昅困难地缩缩⾝子。他浑然不觉,痴如醉地吻着她的发、她的耳…

 蓦然,一阵冰凉打在夏蓝蓝脸上,她倏地惊醒过来。

 “又下雨了。”沈⽟书抬头看看天空,

 夏蓝蓝连推开他的双臂。

 “怎么了?”他错愕地问。

 “我…我…”两抹晕红吻上夏蓝蓝的双颊,她语还休地低下头来。

 她还记得是自己主动投⼊他的怀中,

 “虞姬。”沈⽟书握住她的双手。

 夏蓝蓝抬眼瞥了他一眼,皎⽩修长的手指在他厚软的大手中抖动了几下。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推开我?”他不明⽩地问。

 望着他深情惶惑的表情,夏蓝蓝不噤想起崔翎的话。

 不行,他是个病人,她千万不能讲真话刺他。

 “我…”夏蓝蓝挤出笑容,却挤下出任何虚应的话。她尴尬地望望天际,虽然飘着细雨,瑰丽的夕仍旧吻着长空。哦,有了,她想到一个很好的借口。“雨。”她指指天空“下雨了。”

 “喔。”沈⽟书抬头望望飘飞的雨丝,眼底绽出一抹光亮。“对,你最爱在细雨漫飞的时刻起舞。”难怪她会突然推开他。“你现在想跳舞吗?”他満怀期待地凝望着她。“两千多年不见,我好怀念你的舞姿。虞姬,为我跳一曲吧!”

 他把她的手拉到前,褐⾊的脸孔怖満殷切的期

 夏蓝蓝瞪大眼睛。糟糕!

 “虞姬。”他的右手轻轻揽住她的。“为我跳一支舞。”他低低求了起来。

 夏蓝蓝尴尬万分。“我…我不会跳舞。”

 沈⽟书的神情蓦然僵住。“你不会跳舞!?”他敢置信地瞪着夏蓝蓝。

 “不会。”夏蓝蓝甚是无辜地摇‮头摇‬。

 不会跳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嘛露出见到外星人的惊讶表情?

 “你不会跳舞!?”他不相信,又问了一次。

 夏蓝蓝不知不觉的嘟起红

 沈⽟书仿佛挨了一记闷

 他认真地端详她。“你不会跳舞,你的长发也剪短了。”他那双黝黑的大眼泛起一阵惘。“你为什么把头发剪得这么短呢?从前你有一头飞瀑似的长发,‮觉睡‬时,我最爱枕在你的发上。”

 “留短发比较清慡。”夏蓝蓝据实回答。

 “虞姬,你变了。”他好怅惘。“不过,经过了那么多的轮回,你有所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脸上的怅惘勾起夏蓝蓝的怜惜,她又情不自噤地投⼊他的怀中。这么魁梧拔的人怎会病成这样呢?如果可能,她真想好好陪在他⾝旁,照顾他一辈子。

 这个前所未有的惊人念头,在她脑海里滋生。

 “虞姬,我知道无论时代如何改变,无论你的外型多么不同,你对我的情意永远都不会改变。”他温柔地抱住她。“我想听你唤我项郞,虞姬,唤我一声…”

 夏蓝蓝愕然。她张张,如何都唤不出口。

 不,她不是虞姬,那个情深意浓的称呼,她如何都叫不出口。

 沈⽟书对她的尴尬浑然不觉。“唤我,唤我…”他喃喃低语。

 夏蓝蓝窘迫不已。

 她可以默认自己是虞姬,可是,她就是无法当他的面呼唤那两个字。

 “虞姬,唤我…”他的吻着她的耳朵,‮求渴‬迫切的声音惹人心酸。

 “我…我…”夏蓝蓝快被疯了。

 骤然转急的雨势适时解救了她。⾖大的雨滴密密落下,桂花林顿时陷⼊一片滂沱的雨帘中。

 “我带你去躲雨。”沈⽟书拉着夏蓝蓝的手,朝桂林‮央中‬奔去。

 他不时偏弯着⾝躯,试图为夏蓝蓝遮掩风雨。这个细心呵护的动作令夏蓝蓝联想起那本小说中的情节。

 故事中的项羽,也曾用自己的⾝体为虞姬挡风遮雨。

 夏蓝蓝的心口不噤热了起来,这个男人也有项羽的柔情呵!

 跑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株异常耝壮的大树前面。

 “我们到上面躲雨。”他指指上方。

 夏蓝蓝抬头一看,浓密的树枝中,有一间木造的树屋。

 “我抱你上去。”他兴致的说道。

 不待夏蓝蓝回答,他已搂着她爬上树⾝。

 他的⾝手很敏捷,只几秒钟的光景,他们就平安到达树屋。

 树屋不大,沈⽟书又长得特别魁梧,两人肩靠着肩并坐在屋內,彼此的呼昅清晰可闻。

 置⾝于这么狭小的空间,夏蓝蓝非但没有拥挤窘迫之感,反而觉得十分温馨。她心満意⾜地靠在他肩上。如果能永远如此相依相偎,不知有多好。她忍不住想着。

 “虞姬,你还记得那块凤形翠⽟吗?”他低头凝望她。

 “你是说那块题了歌词的翠⽟?”夏蓝蓝立刻想起小说中的翠⽟。

 “对!”沈⽟书眼里闪着两道晶光。“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纵然轮回千百世,你仍然是我的虞姬。”他动地握住她的手。

 望着他深情的面容,夏蓝蓝不由得感到一阵凄恻。

 他怎会陷得这么深?她是否有能力将他自那个虚无的幻境中解救出来?

 “你知道吗?我把翠⽟埋在你的坟里,我们一起去‮陆大‬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他的眼睛在幽微的光影中闪动着星子般的光辉,他的脸庞刻満恒久的眷爱与深情,他的声音是那么低柔且富有磁。夏蓝蓝不觉有些恍惚。

 这般的深情怎可能是假的?

 他对她说话的模样,像极了小说中的项羽,眼前的他,仿佛是穿越迢遥时空,殷殷寻访爱人的西楚霸王,久远的岁月磨消他⾝上的霸王之气,然而时间却洗不掉那份坚如金石的爱,深沉的爱活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声音里…

 “虞姬…虞姬…你怎么不说话呢?”他不解地问。

 夏蓝蓝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他那么真,她怎能欺瞒他?

 “我——我不是——”她愕然打住。

 如果说出真相,他承受得住吗?

 “虞姬…”他搂住她颤动的肩,关心地望着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动?”

 “我…”夏蓝蓝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她无法继续伪装下去,可是她也不能戳破他的幻境。她没有能力去负担后果啊!

 夏蓝鉴想得头疼裂,她的脑海成一团,犹如万马奔腾。

 “虞姬,你怎么了?脸⾊怎会这么苍⽩?”

 混沌的脑海响起他真情流露的焦灼询问。

 “不!”夏蓝蓝几崩溃地站了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既然她没有能力应付,只好逃离这一切。

 心如⿇的她来不及细想,慌地往前一跨——

 “啊!”夏蓝蓝发出一声惨叫。

 “虞姬!”沈⽟书伸手要抓,已经来不及了。

 她像一粒离枝的果子,结实地跌落在地面。

 砰的一声,这‮击撞‬声撕裂了沈⽟书的心。

 “虞姬!”他焦灼地大叫,⾼大的⾝影自树屋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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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蓝蓝一阵又一阵的鸟啼声惊醒。

 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她眼帘的是一方倾斜的天花板。

 咦?天花板怎么是斜的?

 夏蓝蓝脑海一片空⽩,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在何处。

 她眨眨蒙胧不清的眸子,仔细望着上,想要看出-些端倪——

 啊,阁楼。她睡在一间原木筑成的阁楼里。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奇怪,她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不,不是她握着东西,而是什么东西握着她。

 那东西柔软如绵,握得她浑⾝舒畅。

 她狐疑地转过脸去看,一张睡的俊脸枕在洁⽩的缘,一只褐⾊的大手正紧紧握着她。

 刹那间,所有的记忆苏活了过来。

 对了,她在绿屋里。昨晚,她自树屋上摔下来,跌伤了腿。他抱她走回绿屋,后来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难道他在畔守了一整夜?

 望着趴在缘的⾼大⾝躯,夏蓝蓝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一股温热流过心底。

 紧闭的眼帘遮去炯亮如火的大眼,睡中的容颜纯洁又安详。

 眼前的他,像极了个需要⺟亲呵护的小男孩。

 夏蓝蓝伸出手去摸他的头,他这副神情好惹人怜爱喔。

 沈⽟书随即醒了过来。

 “啊,对不起。”夏蓝蓝见自己吵醒他,连忙开口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

 他笑盈盈地坐到上。“昨睡得好吗?”他关心地问。

 “睡得好舒服哦。”夏蓝蓝回答。“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哦?为什么?”他着急地问。

 “唉,自从我读了——”夏蓝蓝急忙顿住口。

 他露出怀疑的神⾊。

 “没有啦,因为我快要毕业了,有很多书要念,庒力很大,所以才睡不好。”夏蓝蓝避重就轻地带过。

 这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她要暂时忘掉那些恼人的事。

 “喔,你还在念大学。”他恍然明⽩。

 “嗯。”夏蓝蓝点点头,一股強烈的好奇心驱使她问道:“你念过大学吗?”

 “我从前念过。”他耸耸肩。“不过,不是这一世,是在前几世。我不但念过欧洲的大学,也念过‮国中‬的大学,可是,这一世我只念到国中毕业而已。反正学校教的东西我早就会了,何必浪费时间去读?”

 夏蓝蓝听得一愣一愣的。

 瞧他说得那么坦然,仿佛真有其事似的,一点都不像在编造故事,

 “虞姬。”他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上次见面,我⾼兴得厉害,很多事都来不及问,今天我们就好好谈一谈彼此的生活,我好想知道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夏蓝蓝立刻用双手住脸颊。喔,不,她不想再谈那些事。

 “我们改天再谈,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求着。

 “虞姬?”沈⽟书的眼神有些惑。

 “求求你,我们不要再谈前世和今生了,我的头好痛、”她噘着红,俏丽的脸孔写満无奈。

 “好,好。”他心疼地抚着她的头。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实——虞姬变了,彻彻底地变了。

 他知道她在躲避,他也知道她对他有所隐瞒。

 她是他的子,她是他亘古不渝的爱人:他们曾经一同出生⼊死,历经人生所有悲离合,如今好不容易才又相聚,她为何不能像从前一样,和他无话不说、心灵相契合?

 他的心一下子沉重许多。

 夏蓝蓝掀开薄被,兴匆匆地跳下

 岂知,才跨了一步,她的⾜踝便痛得像要碎掉了般。

 她咬紧瓣。痛!好痛!

 沈⽟书气急败坏地抱住她。

 “你的⾜踝跌伤了,千万别随意走动。”他把她放回上。

 “不能走路?那我该怎么办呢?”夏蓝蓝茫茫然地望着他。

 “一切有我。”他拍着膛说道。

 夏蓝蓝的心口融进暖洋洋的⽇光。

 他讲这话的姿态好神勇、好英武,让她听了好窝心。

 女人都崇拜英雄,夏蓝蓝自然也不例外。何况,这位具有英雄气概的男人对她极是不同。

 夏蓝蓝的角向上扬,明净的眸闪着灿烂的光芒。

 她心満意⾜地躺回枕上。

 “我去端早餐。”他満眼关爱地凝望她,像极了在溺爱娇的好老公。

 “好。”夏蓝蓝快乐地点着头。这将是她生平首次在上用早点。

 他走到门边时,又回头朝她笑了一笑,然后才开门出去。

 夏蓝蓝一想到要在上吃早餐,便⾼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直认为这种情形只存在电影情节里,‮实真‬人生难有这种浪漫。

 孰知,它竟发生在她的生活里。而且,她喜,好喜

 直到此刻,夏蓝蓝才发觉到,原来她也‮望渴‬被爱、被骄宠、被呵护,原来,她对爱情也有火热的索求。

 她的爱是潜蔵于⼲涸河中的金矿,唯有因缘际会的流,方能冲刷掉覆盖其上的沙泥,冲出金光闪耀的宝蔵。

 他,正是那道飞冲的流。

 遇着他之后,隐蔵于她心底的知觉与情感,便一一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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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风清凉如⽔,光暖而不热。一辆越野脚踏车穿梭于碧绿的松林间。

 夏蓝蓝坐在横杆上,不时回头望望沈⽟书。

 沈⽟书也不时低头看她。

 在松林中穿梭了许久之后,夏蓝蓝忽然感到眼前一亮,光犹如一道飞瀑自天空倾怈而下。

 原来,已到了松林的尽头。

 沈⽟书停了下来。“抓住我的。”他把夏蓝蓝的双手拉到自己的际上。

 夏蓝蓝还来不及细想,越野车已经以超快的速度向下滑去。

 她转头一看,手脚都冷了。

 天啊!是下坡,而且还是个长満绿草的大坡。

 她连忙把脸窝⼊他的怀中,颤抖的双手紧紧圈在他的际。

 “别害怕,我技术好得很。”沈⽟书连忙安慰她。“从小到大,我在这片山坡上,来来回回骑了不知多少次,从没出过意外。”

 夏蓝蓝还是死命地抱着他。不是她胆小,而是这个玩法太惊险了。

 沈⽟书见她吓成这样,內心不噤生出一股浓烈的疼惜。

 唉,虞姬比从前怯弱多了。

 “别害怕,有我。”他附在她耳畔低喃。

 正当夏蓝蓝想试着放松心情时,车轮突然一震,失去平衡的单车飞冲出去,恰巧放松手臂的她摔了出去。

 “啊,救我!”复蓝蓝吓得失声尖叫。

 “虞姬!”沈⽟书连忙撇掉单车,魁梧⾼大的⾝体朝她飞扑过去。

 然而冲力太強,两人抱成一团,滚下山坡去。

 滚球般的旅程终于到了终点,一股凉沁人心脾。

 夏蓝蓝好奇地睁大双眼。首先映⼊眼眸的,是一张沾着草叶的脸孔。

 沈⽟书満脸歉意地看着她,这一次,他竟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出尽了洋相,好丢脸。还好她没受伤,否则他不知会何多自责。

 他忧伤的脸孔拧痛了夏蓝蓝的心。

 “刚刚真的很好玩。”夏蓝蓝先拂掉他发上的草嗔,然后又轻轻揩去沾在他脸上的草屑及泥土。“比坐云筲飞车还刺,好好玩,好刺喔。”

 沈⽟书当然知道夏蓝蓝是在安慰他。

 “我有一段时间没来,不知道草坡上有石头,回头我会清掉所有石头,明天我们再来骑一次,我一定不会议你失望,”他満脸期待。

 明天,他一定要洗刷掉今⽇的聇辱,向虞姬证明他的能力。

 夏蓝蓝一听,头⽪都凉了。还要再玩一次?好恐怖喔。

 她很想拒绝,可是,他那急雪聇的眸光勾起她的爱怜。

 “好呀。”她佯装雀跃。“明天再来玩一次。”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沈⽟书露出自信的笑容。他把双手枕在脑后,意气风发地望着夏蓝蓝,乌黑灿亮的眸子也盈満飞扬的笑意。

 夏蓝蓝被他瞅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望望躺平在地上的他,蓦地,两朵红云吻上她的双颊。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正趴在他⾝上。

 “哎呀。”她住嫣红的脸颊,娇羞万分地嚷了一声。

 沈⽟书见她要起⾝,连忙伸手拉住她。

 夏蓝蓝挣扎了几下,翻落到他⾝旁。

 耳畔传来几声清脆却隐约的断折声。夏蓝蓝往旁一看,触目所及皆是翠绿。

 她惊诧地张开小嘴。啊,原来自己滚落到一亩田问,这一株株绿⾊植物不知是什么。

 被他们弄折的植物并没有整株倒下来,只是歪歪斜斜地往旁靠,由此可知,这种植物长得相当⾼大。

 她想站起来看个明⽩,沈⽟书却満脸柔情地爬到她⾝上。

 夏蓝蓝的脸又红了。

 虽然他们曾经亲密地接吻过,但那是在意的情况下发生的现在如此清醒,纵然她是那么恋他,少女特有的娇羞仍然令她忍不件脸红心跳。

 “虞姬,我们是夫,你⼲嘛脸红呢?”他微微感到不解。

 夏蓝蓝不知不觉呶起红,这一句话又把她带回惘的深渊。

 他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任何人都进不去。

 除非能把他从虚纠的世界解救出来,否则,她和他绝对不会有结果。

 一想到两人必须分离,夏蓝蓝的心头无此沉重。

 沈⽟书见她神⾊黯然,不噤急了起来。

 “虞姬,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提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他以为夏蓝蓝在生他的气。

 “我没有生气。”夏蓝蓝咬咬红

 他摸摸她的脸庞,如果她没有生气,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他不懂呵!他的虞姬变得好难了解。

 夏蓝蓝挣扎着要起⾝。离的情愁令她感到窒息,她需要呼昅一些自由的空气。

 这一次,沈⽟书不再拦她,他扶她站了起来。

 穿破绿叶的刹那,夏蓝蓝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大片⻩澄澄的向⽇葵在光下恣意怒放,随风起伏的花浪澄亮得像传说中的⻩金海洋。

 “天啊,想不到‮湾台‬也有这‮湾台‬奇景。”她伸手‮摸抚‬前的⻩花,惊喜嚷道。“我还以为只有在法国,才能见得到一望无际的向⽇葵花田。”

 见她喜,沈⽟书的心仿佛也盈満光。

 “向⽇葵最容易生长了。只要把花籽随意一撤,几个月后就有一片欣欣向荣的花田。这片花田就是我无意中种出来的,我从不曾特别照顾过,花儿还是长得这么好,你看,花朵比你的脸孔还要大。”他采了一朵向⽇葵,递到夏蓝蓝面前比较着。

 夏蓝蓝噗哧一笑,一把抢过⻩花。

 她把花朵凑到鼻下嗅闻,丰盈的花遮盖住她的脸庞。

 “你看,还可以当帽子。”他又道。

 夏蓝蓝立刻挪开比自己脸孔还大的花朵。

 只见他的头上果然倒放着一朵向⽇葵。

 “如何?不赖吧!”为了讨好她,他不惜牺牲形象。

 “哇,好好玩,我也要戴。”她童心大发。

 沈⽟书把她手中的向⽇葵倒放在她头顶上。

 两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爆出一阵⾼亢的笑声。

 夏蓝蓝笑得连眼泪都掉出来了。“你看起来好像卡通人物喔。”她笑倒在他怀里。“我一定也很可笑吧!”她偏倚着头问。

 沈⽟书一手搂住她,一手扶着她头上的花帽。“不、你好美。”他深邃乌黑的大眼闪动着无比温柔的晶光“你看起来好像一位倾国倾城的王后。”

 倾国倾城的王后,他的西楚王后虞姬…

 一股油似的香甜自夏蓝蓝心底泛起,她噙着笑,含情脉脉的眸光停驻在他深情的脸孔上。

 从小到大,不如有多少人夸她美丽,然而,那些数也数不清的称赞总如过耳风啸,从不曾在她心头留下痕迹,她并不认为拥有美貌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但是,他的赞美深深刻进她的骨髓之中。

 知道自己在他跟中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她觉得好骄傲。

 “谢谢你。”她低低说道

 他的脸孔凑到她面前,星光灿烂的大眼里蕴含着数以万汁的小星光、凝着他的眼,夏蓝蓝仿佛看见一条闪闪发亮的星河。

 “无论如何,我都爱你。”他忽然幽幽说道?无论如何,他都要跨越时光所造成的鸿沟,进⼊她的世界,完完全全寻回她的爱。

 夏蓝蓝的心,悠悠一晃。

 她的眸子晶亮,雪⽩的双臂以莫名的情攀住他古铜⾊的颈子。

 究竟是什么动了她的心?她也不明⽩。

 然而,他的声音里有一股彷如隔世的寂寞,她听明⽩了,心情无端了起来。

 沈⽟书抱起她,两人一同悠游于亮灿金⻩的花海。

 他和她不该停息于此,就算毫无目标地游走,也胜于原地踏步。

 走,走,走,顺着命运的罗盘往下走吧。

 夏蓝蓝把脸枕在他肩上,起伏不定的金浪在她跟里不停地后退。

 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固然令人伤心;然而,如果坚持爱恋必须有美好的结局才肯付出与投⼊,似乎又失去了爱的本质。

 夏蓝蓝不噤彷徨起来。

 她不经意晃了一下,头上的花帽随风无声无息地坠向波涛起伏的花海。

 夏蓝蓝猛然一惊…

 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固然令人伤心,然而,如果坚持爱恋必须有美好的结局才肯付出与投⼊,似乎又失去了爱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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