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白夜
我坐在窗前看窗外的窗,窗外的窗子静静地看我。
在⽩夜里我才知道,我看世界时,世界也在看我。
奥斯陆的⽩夜银⽩银⽩。夜最深时也能辨清对面窗子窗帘的颜⾊。那亚⿇⾊的窗帘夜夜从不关闭,我才知道对面这老式房子并非一幢公寓。
我依然认定对面的窗子便是娜斯金卡的家,这少女的外婆正用别针把外孙女和自己别在一起。可娜斯金卡还是有办法逃走,于是,彼得堡朦胧、

润的⽩夜里便有了娜斯金卡和她的爱情故事。
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夜》,十几年前它就给了我那样美好的心境。当我在黑夜里梦见⽩夜时,那⽩夜就是娜斯金卡纯净的脸。
十几年过去,我看见了真正的⽩夜。如今我置⾝奥斯陆的⽩夜中,又听见了另一个⽩夜的故事。
六月二十三⽇,是北欧的仲夏夜狂

节。这天⽩夜最长,人们在⻩昏相聚海边,点起篝火,彻夜

歌。古时这节⽇却是以拿女人祭神为內容的。小镇上的人们在海边燃起火堆,将一个被镇长认定有罪的女人扔进火里,烧死她以换取整个小镇的清⽩。
女人们惧怕这⽩夜的来临,惧怕自己被镇长选中,于是加倍地小心做人。
可是,每一年的仲夏夜,火堆里仍然要投⼊一个女人。女人们仍然要在这里战栗着狂

。
多少多少年后,当又一个仲夏夜来临,又一个女人就要被扔进火里时,一个聪明、勇敢的女人决意夺回女人的命运。她站出来质问镇长,问他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将被烧的女人有罪。镇长也很聪明,说:可以将这女人装进⿇袋,绑好投⼊池塘。假如她飘在⽔面,说明她是清⽩的;假如她沉了下去,便是罪恶深重。
人们雀跃着涌向池塘,去观察这种验证。自然,镇长选中的女人永远是沉下去的。这种验证的方式不过使用来祭神的女人在火的磨折前又加一层⽔的磨折。
多少多少年后,仲夏夜狂

的篝火里不再投⼊女人,时代终于使活人换成了草人。草人敷衍了神灵,草人使女人松了一口气。仲夏夜可爱了,篝火旁响起了没有战栗的歌声。
可那草人的样子是男草人还是女草人?我一直想问问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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